曾梵志作品 《最后的晚餐》
近期,曾梵志《最后的晚餐》在香港苏富比秋拍中以约1.8亿港元落槌,大连万达集团在佳士得纽约拍卖夜场以1.72亿元拍下了毕加索油画《两个小孩》,此事件在市场低迷的艺术界成为热点。人们热衷议论的是近2亿元的价格。尽管我们早已习惯“黄金有价艺术无价”的观念,但上亿元的价格还是会令人咋舌。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习惯里有一种“宝贝”观念,越是稀奇的东西一定会贵得离谱,在这种夸张的价值描述中,更多的是一种文学、玄幻、主观色彩。直到今天,我们也无法准确计算出为什么“和氏璧”价值为15座城池而不是16座、13座。
这种祖宗传下来的“无价”思维,集中体现在艺术品收藏中。我们看古代许多珍贵艺术品的定价,会感觉一拍脑袋,张口就来,几乎从来没有准确数字。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当时并没有今天严格意义上的“市场”,收藏更像是一种局部的、特殊的交换,这种交换的有效性仅局限在少数社会精英阶层中,虽然号称值钱,但并不能像金银一样实现普遍流通,其流通性甚至不如柴米油盐这些日用品。中国文化和社会的特征决定了艺术是少数人的游戏。在中国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艺术并不是必需品。一张绘画往往是定成10万元也可,15万元也可,而油价随便涨一毛都不行。中国传统思想里,“艺术”正是因为不能普遍市场化流通才彰显自身价值,要是都跟大米一样就“俗”了。
毕加索作品 《两个小孩》
一直以来,艺术的定价其实都是不规范、不科学的,是凭借个人喜好定出来的。喜欢的可以倾家荡产、一掷千金,不需要的可以一文不值。一旦一个画家名声鹊起,画价就会随着护盘者攀升——我们的艺术品市场中流行的正是这种“主观定价”的方式。严格来说,没有哪个艺术家真正拥有“市场价”。真正经济学意义上的市场价是客观理性的,市场价产生的前提就是足够的、反复的市场交易,交易次数越多,产生的价格越靠谱。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凭主观购买艺术品的价格,不能看作“市场价”。
当下的艺术品定价机制,是艺术家定价,画廊在此基础上翻倍。艺术家自己的定价也不过是一种“试探性定价”,按照自己的老师、同学的价格作为参照,再和画廊商量一下就定出了价格。艺术家在为自己的作品定价以后,很大程度上不会再经过市场矫正,人为造成“只升不降”的升值表象。主观定价的后果,就是使艺术品价格缺乏说服力、公信力;艺术家一厢情愿认为自己的作品值100万元,即使有老板甘愿150万元来买,可这并不能说明这件作品可以在银行抵押150万元——我们无法给出确凿的数据证明为什么这件作品值150万元而不是15万元。
在古代的艺术品收藏体制下,主观定价没有问题,但这种熵值太高的定价方式,已经无法适应越来越理性、科学、可分析的现代经济体制。如果艺术品要向着产业化发展,就不得不建立科学、公信的定价机制。实际上今天艺术品的定价机制已经成为艺术产业最大的绊脚石。没有市场价,艺术就不能成为合法的、公认的资产;艺术不是资产,接下来的一系列诸如抵押、金融化、证券化的商业行为一概无从谈起。不仅如此,连最基本的艺术品销售都会遭遇困难:假如一个国企花大价钱购买艺术品,那可能就要面临国有资产流失的诘难。
这种困境的出路就是,让市场为艺术品定价,而这首先需要艺术市场制度的改革。当下以艺术品收藏和艺术品投资为主的艺术品市场机制,其盈利的核心,实际上是借助于中国艺术教育缺失而导致的信息垄断。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带有很强的“黑市”色彩。价格、资源、藏家都在这个系统中被神秘化,某种意义上已经构成一种垄断机制。如果不经由画廊选择,艺术家就无法进入这个市场机制,无法获得“合法”的作品价格——这些显然与自由、开放的市场发展方向相违背。
已经被收藏的艺术品流通性有限,那我们就在收藏市场之外开放一个大众艺术消费市场。目前一切产业经济的前提,都是大众市场的开启,没有大众消费凝聚起来的庞大购买力,仅靠投资市场和收藏市场,完全不足以支撑产业经济。当艺术品可以直接面对大众定价,同时接受市场矫正时,其价格就会越来越准确,交易数据也会越来越丰富,进而由此影响收藏市场的价格参照。
当然,这会带来阵痛,但我们必须学会接受“艺术品会降价”的事实,正如我们需要学会接受银行原来也可能破产一样。
(注:本文来源 艺术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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