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雄泉
丁雄泉(1920-2010年5月19日)出生于中国无锡,上海长大,青年时代又赴香港。他以 Walasse Ting之名,闯荡巴黎、纽约、阿姆斯特丹。他四岁开始作画,自学成才,他最早的模特是街边的摊贩和行人。他与多个当代艺术流派关系匪浅,却始终不愿意被分门别类。
享誉国际的华裔画家丁雄泉以绝丽的色彩及在大胆的表达方式见称,丁雄泉树立了独立於主流画风之外的特列风格。丁雄泉应该是最会画裸女的华裔画家,也是最大胆敢说的艺术家。“和一个陌生的妓女做爱,就是解释我自己的裸体和我爱情的艺术。”难怪总有人觉得他像洛特雷克那样,为画裸女住进了妓院。
他自称“采花大盗”与“风流先生”,说自己的作品“根本没人喜欢最好。等将来我有足够的钱供养我一生的时候,我一面画一面撕掉。”这种不羁背后,是一个赤诚的艺术灵魂。
除了风流自况之外,丁雄泉也是为了标榜自己坦率恣肆的名士风度,标榜自己是女性美真正的撷英者。他喜欢用彩笔、用写意的方式歌颂女人的媚、柔、情,他爱女人,也擅长画女人,强烈而鲜活的色彩似乎是丁雄泉作品的一个明□特征,写 意重在写态是丁氏不变的法则,借率性表现女性美来凸现自己的孤高、风流、自由不羁,可能是丁对传名士人格的新新演绎。他的画颜色很鲜艳,搭配五彩缤纷,虽为裸女,但一点不会让人感到难为情,反而产生欣赏兴趣。感受到“春”的气息。
丁雄泉的艺术世界,充满鲜活的生命力与最原初的欲望表达,不害羞、无忌讳。他不屑宣传自己的画作,只求快乐地画、潇洒地活。对艺术至诚至真的人,难免清高、孤独。他将水墨画带入新时代,是中国当代艺术不能跨过的人物。他的作品被世界各大艺术馆争相展览、收藏,在大陆却鲜为人知。
1952年,移居巴黎的丁雄泉,如饥似渴地接受西方艺术的洗礼。他接触到眼镜蛇画派(CoBrA),这个画派强调的创作自发性,从孩童绘画与原始艺术中吸取灵感。丁与其一见如故。就像他后来说的那样:“艺术家画画要像个不会画画的人,作品才真。因为要画得像只要肯花时间研究技巧就可以。画家最怕一生都在搞技巧,就像老太太天天打毛线。”他结识了几位“眼镜蛇”主要成员,如阿雷钦斯基、琼恩、阿贝尔。年少的他们轻狂不羁,贫穷,却对此满不在乎。丁雄泉与他们的友谊持续了一生。
到了1950年代后期,世界艺术中心从巴黎转至纽约,抽象表现主义与波普艺术如日中天。1958年,丁雄泉来到这个更广阔的舞台,并结识了弗朗西斯、魏斯尔曼、沃霍尔等艺术家。丁雄泉的抽象作品,层次千变万化,色彩绚烂缤纷。率真、无畏的艺术表现,使他与巴黎的赵无极一起,成为国际画坛最闪耀的华人艺术明星。
当抽象艺术无法满足他的表达与创作需要,70年代,丁雄泉转向具象作品。“滴、流、泼、洒、喷”,丁雄泉这一时期的绘画,在色彩、题材、形式上是波普艺术的,色块、线条则沿袭了抽象主义的精髓。他画的美女常与鲜花、鹦鹉、猫咪、水果、折扇为伴,仿佛置身幻想之境。性感、慵懒、调皮,又不失感性。野兽派艺术大师马蒂斯,是丁雄泉在色彩方面最重要的导师。
东方主义从19时期起盛行,“Odalisque”奥斯曼宫廷中的女奴。在西方文化语境中成为男性幻想中的完美女性。晚年的马蒂斯移居南法,并在尼斯绘制了大量“宫女画”。马蒂斯用色鲜亮、对比明显,喜用纯色快,色块间颜料自然渗透。丁雄泉在巴黎初识马蒂斯作品,直到多年后,才对其认真钻研。丁雄泉在阿姆斯特丹的画室墙上贴着许多他的灵感源泉,最主要的是高更和梵高的作品。
《戈雅的爱人》
戈雅(Francisco Goya)《着衣的玛哈》与《裸体的玛哈》
马奈 《奥林匹亚》
丁雄泉还创作了《戈雅的爱人》向西班牙浪漫主义大师致敬。《戈雅的爱人》背景处,与头发上的鲜花,还有床脚的猫,又使人联想到马奈的《奥林匹亚》。艺术史上最美丽神秘的裸女们,由此集中在一幅画上。同样是爱女人、画女人,林风眠爱得幽婉深切,而丁雄泉爱得奔放灿烂。他的爱,大胆、不遮掩,更不容虚伪,这份赤子之心,像常玉。当被问及女人是穿衣服好看还是裸体好看?丁的回答是:穿了衣服的人始终是愁眉不展。
丁雄泉的线条与色彩,浪漫、激情,最奔放、最妩媚。侧卧的美人明目张胆地诱惑看画的你我。丁的艺术世界充满感官快乐,却又是超乎世俗的。色而不淫,是大俗之后的大雅。有才情如他,往往是最不会、最不屑装模作样的。快意、逍遥、明媚、烂漫、多情、纯真……集如是特质于一身,别无二人。
《红花绿柳 顾盼生动》
丁雄泉对“笔墨宣纸”的尝试,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真正开始,那时的他已做游子三十载。与朱德群、赵无极的抽象画不同,丁的艺术表达是具象的。他对中国文人情怀的绘画探索,持续到了他创作生涯的最后。在《红花绿柳 顾盼生动》中,丁这样写道:“离开中国已经30年了。不时地,在春季或是下雨天,总是很容易患上思乡病。一点中国音乐、一碗馄饨汤、一张宣纸、一瓶墨水、一只笔刷和一杯水,我如春风拂过般的开始画中国女人。”丁雄泉用黑色细线在宣纸上勾出最基本轮廓线,再用纯色彩墨加以填充,作品最终拥有水彩画的透明效果。
原上海美术馆副馆长陈龙在1997年为丁举办了国内首次个展。在他看来:“丁雄泉的作品实际上富含传统笔墨韵味和文人情怀,他画得很放松,讲究用笔的动感,这些都是因为受中国传统文化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
中国古代诗人里,丁雄泉最爱的是李白。诗仙的浪漫、随性、大气、大胆,其实也是丁雄泉彩墨画的气质。源于传统而又不拘泥于传统,他的水墨,已具当代性。台湾龙门雅集一直不予余力地在亚洲推广丁雄泉的艺术,2015年秋推出其山水展:“无关风月观风月”。丁雄泉的情怀与对人世间无限的热爱迷恋,都毫无保留地宣泄于山水花鸟作品之中。
丁雄泉最有活力、最具幽默感的作品,不是美人图或山水,而是那些描绘的动物的画作。据说80年代回到上海,丁的口袋里会放几个养在小盒子里的金铃子。他还特别喜欢去逛花鸟市场。 他热爱生命,对再弱小不过的小动物,都有特殊的感情。他笔下的猫咪犹如美人,鹦鹉仿佛舞台上的歌星,几笔画下的蟋蟀都是斗士。
台湾摄影师阮义忠曾对丁雄泉进行过一次访谈。
阮:何为爱?
丁:一脚把自己踢进冰箱里去立立,一拳把自己揍到白云上去坐坐。
阮:您有没有自杀过,想不想自杀?
丁:每次我画一张画就像自杀过一次,画成后从鬼门关回来,像初生的婴孩一样,一面哭,一面笑,对世界上的一起,再感到新鲜可爱。
阮:您死了,希望别人怎么处理您的画?
丁:像秋天的叶子,一阵风也好,一把火也好。
2002年,74岁的丁雄泉突发脑溢血,中风后的他再无法创作。卧病8年后,“采花大盗”终在纽约病逝。愿他在天堂继续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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