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迪安

纵观新中国六十年美术，中国美术既不缺乏技艺高超追求形式美感的艺术家，也不缺乏能紧跟形势抓住题材的艺术家。而少见的是学养深厚并有自己独立思想的艺术家。这种现象在中国绘画历史上周而复始，明代董其昌倡导文人画，自有其历史的合理性。然而其是否具有当代性呢？

318小编看来在西方，现当代涌现出一大批耳熟能详的“学者”型艺术家，例如康定斯基，博伊斯等，他们既是大学教授，有丰富的人文知识，自身又是艺术实践者。他们把其独到的艺术理想付诸创作，在观念、思想上开一代先河，并成功地在理论上进行了总结，从而启示后人。他们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在当代的中国，其经验是否具有普适性呢？

我以为，以当前中西方艺术的现状来看，在当下真正有学术价值的艺术家，恰应该是既具有深厚中学功底，而又能化合中西，善于学术追索和理论总结的“学者艺术家”，亦可称之为“后文人画”的艺术家。

近代中国画坛上，“学者艺术家”不乏其例，如黄宾虹前六十年潜心研究中国美术历史和理论，编撰了大量书籍，认真揣摩学习中国传统艺术，在其人生的后三十年，则厚积薄发，专心绘画创作，将理论与实践融会贯通，浑然一体，而终成一代宗师。

从谭天这次展览的作品中，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把自身的艺术实践和艺术理论追求相结合的努力。谭天早年于中央美术学院攻读中国美术史，又一直在大学从事美术理论教学，并撰写了近两百万字的理论文章。可以说，在长期的美术研究中，他比较透彻地明晰了中国传统绘画之优长，进而自然地致力于寻求中国绘画新的生发之关节。

谭天油画作品欣赏

他先是用油画材料，创造性地摹写中国古代的山水画名作，用色彩的观念重新观察和转换传统山水画的水墨世界。接着他将中国国画山水画家观察自然的观念，将“平远、深远、高远”“三远”的表现手法，运用到油画风景写生之中，创作了一批心象、意象和景象相互交融的作品。

例如他画荷花，已突破前人折枝荷花的局限，而将荷花当作山水，把万亩荷塘当层峦叠嶂来画，故而有一种御风飞翔、凌空俯瞰的视角。他的荷花作品，画面比传统更开阔更壮观，可远观气势，近品笔墨，随意赋彩，有形有色。将初夏深秋之景，艳丽浑然之境，欢欣苍茫之情，自在随意之态一一呈现于画布之上。

他的“油画山水”作品系列，在中国绘画传统的“三远”基础上，又提出“五远说”，加进了“宏远”与“微远”两个概念。古之“三远”说，是古代画家根据他们观察自然总结出来的经验，受其观察位置的局限。至今日，人类航天技术的飞跃发展，人类观察地球自然的位置起了革命性的变化。山还是那座山，但变成了一个点，水还是那条水，则变成了一条线，既使采取写实的手法，山水画也自动地趋向抽象绘画。这种写实抽象的方法，谭天称其为“宏远”。“微远”顾名思义，则是微观地考察事物的结果。自从人类发明了电子显微镜，人类观察自然的视野达到了原子结构的水平。在显微镜之下，人类身体的各种结构和液体，呈现出山川河流的景象，谭天将这种自然景象称之为“微远”。

令318小编叹为观止的是，在某一个相当的级别上，“宏远”和“微远”的景观竟惊人的相似!故而谭天创造性将宏观和微观的世界有机地结合，表现在同一个画面之中，使中国山水画景观的疆域进一步得到拓展。通过“宏远”与“微远”的融合，谭天将中国古代哲学中的“天人合一”的思想，用一种新的视觉形象呈现出来，赋予了新的时代意义。其作品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更进一步显现。

谭天油画作品欣赏

自觉地紧随历史的发展，充分利用现代科学技术的知识，成为当代“学者艺术家”的必然选择。艺术家随着历史的进步拓展自己的视野，开拓绘画的题材，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得到，然而更重要的是通过绘画表现艺术家个人对世界的看法，而不仅仅是表现客观现实。

318小编人物，通过对“宏远”和“微远”的阅读、研究、陈述和表现，谭天进一步深化自己的艺术哲学观念，在其主持的“软现实主义”哲学研究中又提出“缠绕”的理念。世界现象除了可用“对立统一”、“多元”、“熵”、“解构”、“破碎”等哲学概念来解读之外，还可以用“缠绕”的概念来解读。阴阳、男女、贫富、时间空间、唯物唯心、理性感性、帝王百姓、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等都处于一种“缠绕”的状态之中。他这批绘画中的“缠绕”系列，就是这种理念的感性显现。

本文前面追问董其昌倡导“文人画”的理念，是否具有当代性。笔者认为格守旧的“文人画”理念当然过时，但经过扬弃，结合当代有关“学者艺术家”的概念，结合中国的文化艺术传统，顺应当代中国文艺复兴的态势，提出“后文人画”的概念或许恰逢其时。

谭天的实践，或可作为“后文人画”的又一个案例。

注：谭天，1949年出生于湖南湘潭。1976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学习中国国画创作。1982-1984年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研修班结业，专攻中国美术理论。现任职广东广州美术学院美术研究所。国家近现代美术研究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油画学会理事，广州美术学院教授，广州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美术学报》编审，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广东人文艺术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大学出版协会装帧艺术工作委员会常务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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