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李嘉儒都致力于用工笔水墨的方式营造一种暧昧、朦胧、冷艳的女性场景,许多第一眼见到李嘉儒作品的人都会因为这种唯美、轻盈的情调和精致的笔墨而心生喜欢。然而,大多数人止于这种表面的审美愉悦感便已满足,从而将他规定为一个传统工笔画家。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工笔都是“传统”,正如并不是所有的写实绘画都是“古典”一样;工笔只是一种大家熟悉的技术手段,用这种传统的技术,照样可以做“不传统”的事情。李嘉儒就是这样一个有意思的案例,他画的是工笔的样子,但想的却不仅仅是工笔的事情。许多人能够看出他的不同,但即便将其称为“新工笔”以区别他与画院那些根正苗红的工笔画,仍然不能体现出关键之处。
318艺术家 李嘉儒 国画作品 《幽浮香》
即使在工笔的价值范畴内,318艺术家李嘉儒仍然做得很好。生长于山西的李嘉儒虽然个性活跃,但可以看出内心朴实、稳重,而且有中国人熟悉的自我约束和道德规范,这些品质在他为人处事上可见一斑。具体到绘画中,他从不借传统文化的名义将自己引向玄虚和神化,不刻意追求观念化,而是始终落实到绘画技术上。他曾在创作的过程中让我看他对人物头发的描绘,的确精工细笔,一丝不苟,不以平涂草草了事。由此可见,他并未忽略、回避工笔绘画中独有的价值:在时间中最大限度将自身体验注入绘画语言——这是工笔绘画对艺术语言体系的巨大贡献,也是崇尚理性、现代性的西方世界一直偏爱中国古典思想的重要原因。在这个时代的语境中,工笔绘画仍然有其自身的价值:修复中国因文革和历次思想改造运动中残缺的文化传统,进而有望在我们生活的时代激活文化基因,重建局部的文化共识。今天看来,工笔这种绘画方式更多与中国古代工艺思想价值体系相关,与水墨并不太相关;只不过中国绘画史慢慢进入以文人主导的历史后,“工笔”“工匠”被冠以“匠气”的评判,慢慢被边缘化,直到今日还左右着许多人的思维。李嘉儒因为“实在”,在这个问题上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他对工笔技术并无偏见,反而极其重视。诚然,工笔是实,水墨是虚,文人看待历史,过于避实就虚,从而使得中国古典思想带有一定的偏颇性,也多少阻碍了中国理性思维的建立,在这个意义上,李嘉儒重视具体技术的思维对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有启发意义。
318艺术家 李嘉儒 国画作品 《此情可待》
从另一个角度看,李嘉儒虽然重视技术,但又并非想极端强调一种古典工艺价值观。因为无论如何,工笔绘画思想仍然属于一种过去的知识体系,它存在于一种古典的知识权力系统中,这种权力系统并不适用于当代。中国古典权力系统对人性的压制,主要基于两个方面:制度上不断强化等级意识,思想上不断强化道德训诫;所以中国历来的变革就是针对两个方面,一是文化改革,一是制度改革。在制度变革方面,主要发力的是政治改革和市场经济改革,九十年代以来的中国前卫艺术也局部参与了制度改革;在文化改革方面,则由八十年代以来诗歌、文学、音乐、绘画等偏现代主义、理想主义的艺术开启。在这变革进程中,原先那些基于古典思想的水墨绘画也出现分化,一部分人仍然陷入对古典知识的迷恋中,以拒绝新事物和新知识为代价;而另一部分人意识到滞后的危险,开始主动促成水墨的进化——于是有了新水墨、新文人画、新工笔。这种进化存在着各种局限性,尤其在近期中国区域艺术市场对水墨的狂热中,水墨的变革更是成为一种表态,或者局限于材料和视觉上的差异,而缺少实质进展,许多宣称完成水墨当代转化的人们,实际上仍然生活在古典的知识体系之中。
318艺术家 李嘉儒 国画作品 《春去夏犹清》
李嘉儒所做的,是在保留工笔技术和水墨气质基础上,寻求一些其他的变化。他选择了一种充满情调的、极富感官体验的女性形象和色彩,以及精致的笔墨线条,第一时间吸引观者的进入,不像许多抛弃视觉而追求观念的水墨那样始终与观者有着天然的距离,必须靠额外的语言文字来弥补。然而,他的工笔绘画并不止于提供一种大众熟悉的绘画形象,不是以绘画的方式复述古人的思想,而是试图穿越古典思想中设置的禁忌,这是李嘉儒的真正意图。中国古典权力体系中以道德名义设置的思想禁区中,以情色最为明显——这是因为,在情色这种天然欲望中所获得愉悦、快乐,最不容易彰显等级特权,这是一种连最卑微的百姓都能享受的快乐,这是唯一能够凭借生命超越权力的力量,所以历代统治阶级在这一点上极为森严,以至于产生太监制度。古典观念之所以过分强调羞耻意识,正是这种权力在文化中的体现。318艺术家李嘉儒描绘的一系列香艳、妩媚,大胆的女性,颠覆了道德体系中的女性形象,揭示了女性作为生命体在古典思想中被遮蔽的气质,使得水墨这种充满道德色彩的艺术材质可以直面人的真实欲望,这在以往以教化和清欲为主的水墨绘画中是不曾有过的涵义。同时,他并没有以牺牲工笔、笔墨来换取这种突破,反而尽最大可能保持了这些作品在视觉上与传统的连贯性,让这种穿越禁忌的意图更加清晰。这也让李嘉儒的绘画有了多元性,观者可以欣赏其工笔技法本身的价值,也不妨可以满足视觉和心理愉悦,作为时尚用途也未尝不可——同时其突破道德禁忌、指向人性真实的观念不曾流失。所以,我觉得李嘉儒的绘画尽管看起来很传统,但它们与那些致力于强化传统道德的水墨恰恰是两条不同的路:那些沉湎于传统趣味中的水墨在走回头路,而李嘉儒却以看似传统的手段向着当代思想行走。
更让我欣赏的是,318艺术家李嘉儒在表达这种人性解放的观念时, 并没有以传统水墨那种教化的口吻出现,而是以一种近似幽默的智慧表达:当我们一方面满足于那种香艳的心理愉悦感,一方面却习惯于推崇传统绘画中那种强调清心寡欲的意境时,我们会发觉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小小的悖论——这正是李嘉儒善意的设计。这种设计提醒我们穿越文化带来的禁忌,直面自己真实的人性,却又并不让人反感,这本身就是一种符合人性的言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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