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中国:你的原创艺术作品《两个人的世界》在“艺术北京”展出时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当时是怎样构思的?
318艺术家王晓勃:这个系列创作动机是我早期作品思维方式的延续。那个时期是对于人独立个体的思考。而两个人是一个单元,一个家庭,一对情侣或者是一种关系,它会产生一种两个人之间的某种联系,这种关系很具有社会性,它必须要由两个人组合成的。他们有共同的生活理念才会一起共同生活,我觉得这种创作比我之前的单个人的创作更有社会性,所以我就选了一对一对呈现,比如说这一对是嬉皮式的,他们的信仰就是反叛、摇滚。还有同性恋,在中国他们的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一种稳定。还有红盖头这个,我当时就想我们这一代人就是红色中国的尾巴,这一代人的爱情观,生活在一起的共同信仰,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个年代里体制造就出来的爱情是有特色的,这种爱情是值得回忆、值得思考的。
艺术中国:你对社会化的人性题材比较感兴趣?
王晓勃:这是性格决定的吧。生活中的一些东西会带来感悟,各种各样的线索给我的冲击挺强烈,是我创作的一个根源。我有个亲哥,比我大12岁,他们属于文革时当过红卫兵的一代,我脑海中总有一个那个年代的人生轨迹,但我又活在现代的这个年代里,这种变化如此之大,给我的冲击比较强烈。我从小在北京长大,新旧北京的种种变化都看在眼里,就是比较偏重社会性。这是和个人的生活环境有关系,我在城市中长大,还是对社会的生存状态感兴趣的,想要画我对社会中比较敏感的那一层面。
艺术中国:你绘画中人物肢体语言的呈现是比较多,尤其是《两个人的世界》系列,在视觉上还是比较震撼的。
王晓勃:两个人的姿态其实都不用我刻意去安排,只要他们之间有真实的关系,自然呈现的就是这个样子。就像《两个人的世界-1》里面的人物,他们是一对夫妻,当时画的时候就是很自然的动作,但是观众能够看出来他们是一种什么感觉,虽然是亲人但又保持一定距离感,他们的动作、感情都很微妙,这一对儿后来离婚了。
美院人画肖像是强项,但是我觉得它没有社会属性。刘小东老师可能是从个人属性来体会他的成长。我很少去外地,经常待在北京城市里,而且北京也比较能够代表从改革开放到现在的一个面貌,很有变革性。我想体现我生活的氛围,想让我的画接近社会属性,要是人物有面部的话,个性方面的东西就多了,属性的东西就少了。所以我就想把面部去掉,这样也更有形式,我对画面样式想得也比较多一些。
艺术中国:在你的《两个人的世界》中的人物关系似乎给人呈现出一种亲而不密的疏离感。
王晓勃:有些有亲而不密的感觉,有些是有比较亲密的感觉。
艺术中国:比较温暖的那幅作品是有关残疾人的。
王晓勃:我是因为参加过一个募捐的活动而接触到他们的。残疾人他们有自己的相亲活动,残疾人找残疾人,这样他们会觉得平等一些,而且生活在一起更温暖、更抱团,组建的家庭也更加牢固。我们国家对于残疾人的关怀不如西方做得那么好。这些人对于婚姻都是很忠诚的,他们一旦组建了家庭,一般都是一辈子,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这是很值得感慨和歌颂的。所以,我画的他们姿势也更加的亲密。
我的想法有些逆向思维,正常人明明可以享受来到人世间的美好,但他们反倒不去体会自己已有的幸福;越是那些拥有不完美人生的人,却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
艺术中国:你在对边缘群体关注中,比如同志、残疾人、底层人,是否更容易在他们身上挖掘出更深的人性主题?
王晓勃:来看我展览的大部分还是普通人,我希望我画的这些内容会给健全的人一些感受,能够警醒我们自己,我们现有的生活应该好好珍惜。我是希望观众看完我的作品后可以被启发,能引起他们的思考。一幅画的面积是有限的,但却可以表达我的思想,而这个内容就是我认为值得表达的。
《两个人的世界》基本上把我对社会的理解画得很透了。之后还是要不断的衍变我画画的想法,随着我现在的画不断的变化,我不喜欢一成不变,我希望别人看到我的画是按照我的线索,对人性的理解在挖掘,不断的挖掘,我很想知道我未来二十年能够挖掘成什么样,等我老了以后,可以出本画册,看看我自己的衍变过程,会觉得很欣慰的。
艺术中国:在你的近期绘画中会反复出现胖女人的形象,她有什么寓意呢?
王晓勃:在我的画面中,胖女人的形象一直出现比较多,我把胖女人看作中国社会底层的人。社会是一个金字塔,覆盖面最广的是普通人、老百姓,他们对事物的感受,可以代表一个社会的看法。我把她定位成一个符号。就像《食香闻花》表达的是普通人、弱势群体也有美好的愿望,这个很可贵。
我现在画的《胖女王的新构想》系列,是把普通老百姓标榜为“胖女王”。女王这个角色,她有社会属性,不可以做奇怪的事,有些事情“女王”一辈子只能去幻想而不能去做。我把这个系列叫做“胖女王的新构想”,可以诠释每个普通人生活中很奇特的想法,把它表现在画面里。如果人们都是按照一种生活模式,清洁工、管道工一辈子就被固化在职业里面,没有突破改变,挺悲惨的,所以我想“胖女王”系列有一种解脱感,能够让某些人看完之后想明白一些事情,虽然我们的生活轨迹不能轻易变化,但偶尔的愤青、文艺、幻想一下,生活也会更有乐趣。
艺术中国:在《两个人的世界》的系列中显示了你对画面分割形式感的探索,在后面的当代艺术创作中对形式语言还有什么新的尝试吗?
王晓勃:画面是要设计的,但这种设计是刻意的还是自然流露出的,其中微妙的感觉我一直在琢磨。从《食香》那张开始代表了我现在这一阶段的主要思路,《食香》总共是11幅小画,在展览形式上,我想突破一下传统,把它们分拆开展,不让观众看到这幅画整体的面貌,我会在展厅里面做一个多媒体,可以手指控制,让观众自己去拼贴画面,我觉得这样的展览形式会更有趣,更值得思考。
我之前的画面是格子式的,有一种波普的形式感,从《两个人的世界》的格子到现在拆开的格子,从展览的形式上也挖掘了一步,既是架上绘画,又可以是装置,又可以与观众互动。
艺术中国:她的头部被黑头巾遮住,是否就是暗示这就是一个幻想?
王晓勃:她看到的外面就是漆黑一片,但画面表现的是她的梦境。主人公、观众、艺术家三者的视角都可以从中体会,我设定的主人公永远是在梦里的,她所有的角色是在黑暗当中,是幻想出来的。而观众是可以不从黑暗中直接去审视她的梦想,这样表现也使画面更有趣味感,也有冲击力,想要有一种梦境的感觉,而不是传统的具象的绘画。从画面语言上,表达构思上都比之前的《两个人的世界》发展了一步,我想把这一批多画一些,二三十张吧,将来想做一个独立的展览叫做《胖女王的新构想》。
艺术中国:你会不会担心观众理解力的问题,一些观众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因为这个题材已经超越了现实题材。
王晓勃:这个问题我以前想过。传统的写实艺术通俗易懂,但这同时也是传统写实艺术的缺点。比如看靳尚谊、杨飞云老师的作品,观众是人山人海,这是写实的魅力。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他们过于通俗易懂了,他们那个年代符合那种精神。我一个70年代出生的人,我既想画具象表达,更想体现头脑的艺术,而不止是技巧的“艺”。国内的写实绘画,玩技巧的人有一大群,玩头脑艺术的写实观念的人一小波,我是想让别人感觉我是用我的头脑在画画的,而不是纯粹的技巧。我早期的创作到现在其实是一个线索,是想把喜欢我画的人带领到我给他们设定的梦境里,反过来说,当代艺术,普通老百姓会人山人海去看吗?当代艺术是要有一个理解的语境的,通过语境理解画面就会有思考,而不是直观的去感受。
艺术中国:你以前说过,中国艺术家现在所做的一些工作西方艺术家已经做过了,他们是不会重复自己以前的路,但中国的艺术家还要在原有的路上走,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王晓勃:西方油画是架上绘画,非常具有社会性,以前是描述宗教的,后来延续下来的是一个体系,印象派、立体主义,逐渐演变到波普等,这是与西方社会变革发展相关的,他们不会延续古人的画。而油画进入中国仅仅百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学习、复制。所以现在我们的绘画能够看到许多西方的影响,跳不出这个格,整个西方绘画就像一个书架平推到中国来,我们是随便抽一本,一看是印象派的,再抽一本,可能是超现实主义的,大家是在这个书架中选,然后就给自己划了一个框,就在这个框里开始做了。
西方的当代艺术是通过不断的革命走到今天的。我们的当代艺术不是经过革命得来的,永远就只有个形式。中国起码过两百年才会有自己的当代艺术。在西方的当代美术馆里面,老太太、小孩儿带着耳机,仔细的听,很尊重当代艺术。中国的当代艺术,很少人去仔细的思考当代艺术是怎么由来的,只会觉得张晓刚、岳敏君的画卖了许多钱,需要看看,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觉得很可悲。
艺术中国:毕业之后你在艺术圈里面有10年的时间了,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晓勃:中国缺少好画。虽然现在中国的当代艺术形式很多,大家对艺术形式的包容度也很不错,但是无论哪种艺术形式都缺少好作品。我觉得在中国的发展空间很大,还有许多领域没有被挖掘出来,而西方基本上已经属于满的状态了。好的作品少是因为很多人思考得少,只能停留在复制、学习、技术层次,这样画画,即使画了十年,也不容易脱颖而出。如果想要做好,一个是选定好自己的领域,一个就是把在此做出高质量好的作品。这是我的感受。现在出现的一些新人,他们很有想法,画得很地道,没有以前的束缚,我很钦佩。
艺术中国:现在支持你继续创作、奋斗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王晓勃:以前画写实的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说要是你一张画卖的便宜了你还会画这么费劲的画吗?其实我不这么想,比如我的三个阶段,我尽量按着一个艺术家的思维方式去说话,不想按着已经成功的案例不停的去复制,我一直认为画画的人是知识分子,中国的知识分子应该有人文精神和创作精神,有自己的气节,不会为五斗米折腰。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偏重知识分子角色的艺术家,而不做太过于商业的艺术家,好像说起来很清高,但这是我的理想。像李大钊那个年代提倡的“美学救中国”,我真的觉得普通人多学艺术,这个确实能够改变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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