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矣——王艺的新工笔人物画赏析（上）

2017-08-02 编辑：谢云婷 浏览次数：4392 次加收藏

作为学院派出身的青年画家，王艺从自我精神状态的反思出发，在传统工笔人物画范式中寻求突破；她融汇中西艺术理念，用各种视觉文化元素更新工笔画的语言，并在人物造型上融入现代审美观念，呼应了当今中国画“转型”的时代语境。同时，王艺寻找自我与当代的联系，经历了创作对自我认知的逐步实现，自然而然地汇入了“新工笔”的艺术生态链条中。

318艺术家王艺纸本设色《暮春潜愁》

一、从学院中走出的“仕女画”变体

本世纪以来，学院工笔人物画教学体系主要是以何家英所创立的当代人物肖像为主，注重写实，并强调对于传统的借鉴，关注当代人的情感和人文意义上的深度。王艺便在这样的教学模式中形成了她学生时期的审美观念、艺术主张，也培养了她扎实的造型能力。从那时起，描绘女性的工笔人物肖像几乎占据了她迄今为止全部的创作主题，成为她职业画家生涯的起点。

当代的工笔女性肖像，从古代“仕女画”的题材演变而来。《女史箴图》《洛神赋图》是古代仕女画的一个重要节点，从内容上和形式上都使中国画的人物画有了新发展：题材上逐渐从宗教神话走向现实生活，同时，“向线描发展”的工笔画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审美形式。“仕女画”也经历了审美功能的转变，从为王权服务的政治伦理的象征，到完全沦为男性审美的对象，“仕女画”的完全审美化，使得图像的叙事性向图绘性演变。到了明代，仕女画在当时青楼文化的影响下日益偶像化和风俗化，到清代，仕女画又在广义上成为了帝王对汉文化征服的想象。

古代“仕女”形象，是从属于男性的理想化的审美范式。当代的工笔女性肖像虽然拓展到了现代的女性形象和现代人的生活场景，呈现出一种强烈的现代特征，但在审美趣味上依然很大程度上迎合了男性的审美想象。

作为女性，在工笔女性肖像上，则有着其独特的优势——细腻敏感的内心、少女成长的经历和心理变化都成为了的创作源泉。从学生时代，她就回避了完全审美化的女性形象，反而以带有个性化的、不完全符合“大众审美”的少女形象为表现对象。“易水寒”中的敏感脆弱的少女亦如“仕女画”中被囚禁深闺的女子，像是被困在湛蓝的湖水中，心也随太湖石沉入千年冰川般的孤寂。相较于传统工笔画，学院崇尚的写实技巧使得王艺的工笔人物画更能传达人物内心的思绪，古代的侍女却只能封存在绢帛中静默不语。

318艺术家王艺纸本设色《云是·云飞》

二、自我审视——用潜意识的图像还原自我

对王艺来说，以女性肖像作为艺术载体，并不全然是学院教育的潜移默化，还有她作为女性的一种无意识的自我投射。伴随着她的艺术创作逐渐走向成熟的，正是她寻求自我、自我审视、自我认知的过程。

在研究生期间的画作中，王艺笔下多是低调内敛的女性形象，带有忧郁和伤感的神色。低眉颔首的女性，被刻意隐藏的女性情绪，呆在的少女内心空间中，像是刻意回避着什么，那是王艺精心构建的心理安全地带。然而，象征着少女思绪的视觉符号，鸟笼/羽毛/鱼/黑猫，围绕在女孩周围，又暗示着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女迷茫、挣扎的内心。“易水寒”系列中有一张作品富有透视感的背景，像一首充满忧郁的抒情诗，画中一位侧面驻在窗前的女性，面庞消瘦，露出的肩胛骨在轻纱的随意包裹下若影若现，垂下的臂膀、低垂的眉眼将画中少女若有所思、心有所念的心绪铺陈而上。艺术家的自我审视，在绘画营造的幻觉空间中保持某种联系，从而完成自我的文化想象。王艺曾说自己也不知道“鸟笼”的图像从何而来，仿佛一切素材都是顺理成章的。“鸟笼”作为潜意识的图像代表了渴望自由，想去远方的意象，而这也恰如其分地吻合了当时正在湖北美术学院读研时期的心绪和诉求，一方面，学院派相对封闭的创作环境使她迫切地想要挣脱桎梏；另一方面，家乡的安逸是她不安，艺术的理想促使她着念去往更为广阔的舞台。于是，硕士毕业之后，王艺选择了离开家乡，和众多心怀理想的青年画家一样，开始了北漂生活。被囚禁的心终于得以释放，她以腾飞的姿态面对新的未来，为她的继续寻找自我的创作埋下伏笔。她画面中的女性形象，无疑是画家意识和情感的载体，是理想化自我的投射。对自我的认知和想象，也在其创作和成长中建构并逐渐形成。

318艺术家王艺纸本设色《沉香》

王艺的毕业创作却在主观上回避了女性题材，以一组富有哲理的超现实的人像场景回应了多年学院教育和与导师陈孟昕的师承关系。画中全是男性形象，围绕着一座由没有尽头的阶梯构成的围城，像是寻找着什么。画中人物都采取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形，可以看成她在人物造型之上对更高层次的“写实”的探索。学院教育为其筑起的一道高墙，城内成为同样都是一段需要攀登的阶梯；艺术的求索同样是一条没有终点的旅程，是在围墙之内守住学院陈规，亦步亦趋；还是跳出攀篱，追随内心的声音？在为毕业交上的一份答卷之后，王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未完待续~

（文：刘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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